当这仨人把日子过出一种扭曲的乐趣时,佘非忍已经开始了他邪恶的大计。
他每次隐身能有一个多时辰。
宫门开时,他在墙边隐去身形,在守卫的眼皮子底下混入宫内。若是宣五尧在朝堂议事,他便去朝堂,若是御书房,便去御书房,若在睡懒觉,便在他的殿外等......总之是要看着宣五尧的一举一动,乃至长相。
看了一段时日,换个时辰再去看。
不过月余,他已摸清宣五尧白日里都在干什么。
晚上嘛,若未见着,想来总归是睡觉,不是自己睡就是跟妃子睡,也没什么好看的。
他也见着了自己的儿子“小狗”,“小狗”算下来五岁了,可瘦瘦弱弱的,看到时,他正被其他皇子骑在身下,生母柳绵也不在身边。
他本想上前掀翻欺负“小狗”的皇子,但想想小不忍则乱大谋,只能先干自己的事了。
这一日,他已经在自己的脸上涂涂抹抹几个时辰,总觉着哪里不满意,不是嘴边肉扁了,就是耳廓捏厚了。什么都好了,又觉着眼神不像。
罢了,先去吧。
只要顶替上了,谁敢质疑一个皇帝?
----------
他只能在日落前一个时辰混入宫内,若这一个时辰内能得手便得手,不能得手便要在宫门关上前出宫,若不然,他那张宣五尧的面孔露出,想混也混不过去。
可哪有这么容易?
眼见宫内的守卫比从前严密了许多。
宣五尧身侧的守卫也像在动手前突然冒出似的,一个个,密密匝匝地,围成铁桶......
若只是想杀死宣五尧倒也方便,但若想顶替成他,必得让他暗暗死去再销尸,众目睽睽下如何做得到?
他也溜进宣五尧的寝宫看过,他的床下无遮无挡,屋内没有柜子,绝无藏身之处,除非他能隐身一日一夜,才不会被发现。
他也想找封玳瑶帮忙,可一想,封玳瑶虽胆大包天,但也绝不傻,怎会助他杀死自己的夫君,说不准又跟上次一样,被铁星蓝的铁链捉住扒掉一层皮。
真是一筹莫展。
要么直接杀了宣五尧?
可继位的是嫡长皇子,又轮不到“小狗”或宣六遥,更轮不上他。
他躲在宅子里,焦灼得如一只猴,时而坐在廊下,时而爬上屋脊,夜里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。
这一晚,他又在久久的辗转反侧中攀上屋脊,仰面看星星。
天边一颗流星闪过。
似有叮的一声,他突然想起一个人。
这个人,一定时时希望宣五尧死去,好让自己的儿子宣六遥登基做皇帝。
东宫皇太后......
不多时,佘非忍的心落定,他延着上房的竹梯下去,回到屋里,躺到床上,心平气和地睡着了。
-----------
----------
晚晴宫。
夜。
傅飞燕如往常一般,在打二更时上床歇息。
年纪大后,往往难以入眠,尤其想起宣六遥这个“不争气”的孩子时,她的心里便乱糟糟的。
宣六遥年已三十,已到而立之年。
他之前在外漂泊,如今又在蛮荒西北做一个寒酸亲王。娶的王妃难产而死、只留一子,而后竟闹着要娶自己收养的孤女为正妃,倒还不如一个普通的官宦子弟活得明白、过得舒坦。
自己这个母后年已六十,枉占东宫,却也帮不上儿子什么忙。成日里见西宫太后处过得热闹繁华,自己只有关起门来只当看不见。
唉。
她叹了口气,翻了个身。
耳边一阵悉悉嗦嗦。
她没在意。过了一会,又翻个身,又是一阵悉索。她抬起身,翻开颈枕,枕下竟有一张在黑暗中闪着细微金光的纸。
枕下怎会有纸?
唤了侍女点烛,烛光照亮薄纸。纸不大,比巴掌还小,背后贴了一张薄薄的金箔,是以会有悉嗦声。
仔细看,纸面上用淡墨写了浅浅的四个字:天命归六。
天命?六?
傅飞燕一惊,忙支使开侍候的侍女,自己再细细地打量纸上的字。
字体方正,棱角间尽显圆滑,不似宫女所写,也想不出有哪个小黄门能写出这么漂亮的字?
她略一思考,将纸剥下折好,在烛火上燃尽,然后唤刚才那小宫女柳燕进来。
宫里原先的宫人好多已被遣出宫,包括心腹香龄,她甚至觉着香龄已经死了。后来的那些宫人,她知道大半是梅紫青安插的眼线,她的一举一动,都会被西宫知道。
柳燕也是梅紫青派过来的。
“燕儿啊,”她指指身边一张空着的凳子,“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