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王府里有后花园,假山小池,亭榭细枝,如同江南水乡一般。那是宣四年在这里住的时候留下的,只是眼下天气寒冷,还要入冬,园内稍嫌萧瑟。
胡不宜想在这里做两只秋千,天气好时可在此玩耍。
这是小事一桩,让家丁做着便是,但胡不宜想假以自手,做起来多些乐趣。
宣六遥也陪着她一起削木,说起从前在梅花观后宅刻的那些人像:“你是不是拿走了你自己?”
胡不宜眼睛一转:“我只是见那婴儿喜人得很,哪知道你刻的是哪一个?”
“也是。我还以为你会把我带在身边,哪晓得你竟弃之如敝履......”
他微微侧过脸去留意她的神情,她噘了噘嘴,显然不太认同他说的话,却又不肯再上赶着表白,只低着头拖过一根木头,抱上长宽凳,用一只脚踩着,拿着长长的锯子嗞啦嗞啦地割木头。
裙裾被掀在膝上,白色的衬裤大剌剌地露着。
而他自己,正挽着袖,俯着身刨木头。
俩人极是般配。
他觉着若是荒野中只有他和她俩人,也能空手造起一座王府来。而且,胡不宜要占大半......哦不,几乎全部功劳。
“姑姑!姑姑!”宣斯玉蹦蹦跳跳地进来,递给胡不宜一只紫色木匣。
木匣不大,宣斯玉正好双手捧在怀里,但又似有些份量。
“什么?”
胡不宜放下锯子,接过木匣,打开盖子,“哗”地惊叹一声。
宣斯玉踮着脚,扒着她的手,圆溜溜的眼里满是好奇:“什么?让我看看。”
从宣六遥站直后望过去,可以看到盖子里华光溢彩,定是宝物不假。他走过去仔细看,竟是满盒的珍珠玛瑙,珍珠几乎堪比鸽蛋,玛瑙雕成各式的饰物或小玩意儿,有镯、簪、如意、碗、绣球......
这可不是木王府的东西。
“哪来的?”他诧异地问宣斯玉。
“哥哥送给姑姑的......真好看。”
“哪个哥哥?”
“非忍哥哥啊。”宣斯玉漫不经心地回答,小眼神牢牢锁在那些小宝贝上。
佘非忍哪来的这些?
为何送给胡不宜,还当着他的面?
宣六遥眼神犀利地望向来处,盯着正不紧不慢走过来的佘非忍,待到他到了跟前,没好声地问道:“你哪来的?”
“朋友送的。”
“什么朋友这么阔气?”
“师父,”佘非忍嫌弃地瞟他一眼,“你是人至清则无徒,我是小人之交甜如蜜,送珍珠玛瑙算什么?”
说得很有道理。
臭味相投的人混在一处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,这区区些俗物,还真不算什么。
宣六遥气恼地瞪着他:“既是小人的物件,你留着便是,给胡不宜做什么?”
“不宜是我师妹,我疼她,愿意把好东西都给她,师父你管得着么?”
胡不宜轻轻拍了一下佘非忍的头,把盛满俗物的木匣还他:“不要。”
“那我把它扔了。”
“扔了吧。”
胡不宜才不理他的威胁,爱扔不扔,倒让佘非忍有些无奈:“不宜,我一个男子,要这些珍珠玛瑙做什么。你拿着,跟芸香、知画,还有紫萸她们分分,都是些小玩意儿。你看她们跟了师父那么久,除了些可怜巴巴的月银,什么赏赐也没有。你就说是师父给她们的......拿去。”
他朝着胡不宜眨眨眼,慷慨体贴之意满溢。
只是,
让他嘴里要承他情的师父有些下不来台。
胡不宜接也不是,拒也不是,只拿眼瞟瞟宣六遥。宣六遥转身去刨木头,也看不清他的神情,是让她拿,还是不拿?
“那你拿给芸香和知画不就好了嘛,她俩还承你的情。”她为难道。
“我给她俩?她俩还以为我对她们有什么意图呢。再说了,让我只送她们,我还不舍得呢。”
佘非忍把木匣往胡不宜怀里一塞,然后拉宣斯玉走:“斯玉我们走,姑姑还要替你爹爹锯木头呢。你爹爹一个人锯不动,需得姑姑帮他才行。”
宣六遥狠狠地推了一下刨子,用的力大了些,竟一下刨深了,刨子瞬间卡在木头里,宣六遥收手不及,差一点整个人扑上去抱着整根木头打滚,他好不容易稳了身形,抬眼偷偷看胡不宜,看她可曾留意到了他的窘迫。
好在胡不宜正垂着眼看盒里,似在思索着什么。
他松了口气,却又涌上一股气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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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不宜离开了一会,回来时两手空空,神情轻松:“我把那些东西都分给了她们。”
他直起身,假装不在意地抹了抹汗:“她们高兴么?”
“高兴极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