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了一会，见他没有挽留，她退了一步，心里有些凉。宣六遥伸出手：“把手给我。”
“做什么？”
“给我。”
声音不高，有一丝丝疲倦。
胡不宜伸出手，合上他的掌心。
他的手掌不硬，甚至有些绵软——是贵人的手，却也握得有力，说出的话却一些沉重：“胡不宜，有件事，我一直瞒着你。”
“什么？”胡不宜惊诧地抬眼看他。
他紧紧拽住她的手：“其实......是我不能没有你。”
他以为她一定会感动得扑进他的怀里，可她只是抬了抬眼皮：“你的意思是，还是让我做你的侍妾？”
“你......做侧妃也行。”
若实在逃不过去，如此安排也算完美，想来傅飞燕也愿意让这一步。
可胡不宜摇了摇头。
他急了：“可是听了非忍说什么？你要知道婚姻之事，父母之命、媒妁之言，那是身不由己。可我的心在你这里，你的心也在我这里，正妃、侧妃，哪怕侍妾，又有什么干系？”
“你说的对。你快起来吧，别装病了。”
她回答得如此爽快，倒让他有些犹豫：“你愿意了？”
“小树林里的那个你，我可以带走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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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其实你不一定非得娶我。张家小姐是大家闺秀，想来必是不差的。太后喜欢，你也会喜欢，用不了多久，我在你心里也就可有可无了。我走了，你们一身轻松，你也不欠我的，倒是我还欠着你的养育之恩，这辈子怕是还不了了，要等下辈子。”
她擦着他的少年雕像，头也不回地说着。
她说得越轻松，想必心里就越决绝了。
宣六遥站在她身后，哀求的话在肚子里打转，却已堵得说不出口。他想，或许在她心里，自己的份量还是不够重吧。要不然，她怎么能一次又一次地抛下他？
看来他自己也说得对：是他离不开她，而不是她离不开他。
他黯然点点头：“好。不过，你也不用走。我替你在京城置办一个小宅子，你若愿意，我替你安排亲事，若不愿意，我给你足够银两傍身。往后，你愿意跟我来往便来往，不愿意跟我来往，我也不会打扰你。”
胡不宜停下擦试，手指一紧，竟划破了木像坚硬的表皮。已经在风中被吹成浅绛的袍纹顿时多了两道浅白。她慌忙抚去残屑，那浅白却再抚不去。
她将木像放回原地，站起回转身，看着他微笑：“不必了。我倒也饿不死自己。”
那笑眼里有些冷。
随后，她走过他的身边，并没有带走她说想要的那个少年宣六遥。
那层熟悉的疼痛从心尖漫过，慢慢铺过整颗心，又走过脏腑，再到脚尖。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，任日光渐移，暮色慢起。
这会儿，她应该已经离开京城了。
有人从林外轻步走进，想必是芸香找他来了。
“你怎么还在这里？喜袍送来了，去试试。”
语气轻松，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。
他蓦然转过身，瞪着胡不宜，薄泪漫起又眨去，心尖犹在一抽一抽。
“看我做什么？我这次不能说走就走了，我等你成了亲，能吃饭、能睡觉，有我没我没什么两样，我再走。”
嗬。
真是为他着想。
倒已颇有了些紫萸的架势。
“紫萸......”他脱口而出。
胡不宜睁大了眼睛。
“啊不，林宁......不不，胡不宜......你别走......啊！”
他很是不争气，迈步去追生气而走的她，不想站了半日的腿竟麻了......结结实实地，跌了个狗吃屎——当着她的面。
他狼狈地抬起头，可怜巴巴地望向她：“你不扶我一把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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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。
“你去哪？”
“去找封二公子玩耍。”
“没几日就要成亲了......”
“就因为要成亲了，我得赶紧去玩一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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封容醉听说他想去那种地方玩耍，笑眯眯地：“皇殿下终于开窍了。”
“我不要那些庸脂俗粉。”
“好，找那些清静的地儿。”
“不。”
“哦......花魁。”
“也不是。”
“那......”
宣六遥搂住他的肩：“可有那种专门做小郎倌的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