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小半日,一个难题就摆到了她面前:一个小宫婢收拾屋子的时候不小心摔了薛灵芸的一根钗子,钗子顶端的一粒珍珠落了下来。
薛灵芸在一旁看着,从镜里瞟了一眼崔婉儿,又朝小宫婢努了努嘴——这是让她去教训那个小宫婢呢。
可崔婉儿迟疑了,她也是宫婢,知道手滑是难免的事情,便假装没看明白薛灵芸的意思,避开了眼神。薛灵芸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,从梳妆台上拈起一根簪子,转过身,拉过崔婉儿的手掌,在她还没明白发生什么的时候,将簪尖狠狠地刺下。
“啊!”
崔婉儿大叫一声,疼痛之下本能地一把甩开薛灵芸的手。
这样可完了,薛灵芸拿着簪子不停地往她身上戳:“贱婢,竟敢躲我!”,桃红也啪啪给了她两耳刮子。
崔婉儿缩着身子,躲了两下,转身朝那小宫婢奔去,揪住她的发髻,啪啪啪劈头盖脸就是几巴掌:“贱婢!竟敢弄坏太子妃的珠钗!”
小宫婢本来已经把珠钗捡起,正在如常地抹着灰呢,猝不及防被崔婉儿结结实实打了好几下,一时没忍住嚎啕哭了起来。崔婉儿更恼了:“号丧呢?!不许哭!”
小宫婢掩着脸,止住哭声,肩膀一耸一耸,过了一会,她拾起抹布,红着眼开始继续干活。崔婉儿低头看看自己发红的掌心,转身偷眼瞧薛灵芸,她的脸上挂着冷笑,一边唇角几乎歪到耳边,颇显出几分阴险来。
崔婉儿回转身,心里暗暗发狠:总有一天,她要报复薛灵芸!
......
桃红给了她一把竹鞭,面无表情地吩咐:“宜春殿与宜秋殿里的粗使丫环和内侍们惫懒得很,班爪公公也不能时刻督着他们,你在这两个殿内巡视,只要见到哪里有一粒灰尘、一片落叶,或是哪个奴婢不够勤勉,你就拿这竹鞭给他们教训。”
“是。”
薛灵芸也在,崔婉儿不方便与桃红多讲话,只能应承下来。
桃红又嘱:“盯紧了,若不然,吃亏的是你。”
“是。”
刚开始,崔婉儿也不过拿着竹鞭做做样子,但被班爪和桃红逮了两次错、她自己被打了两顿之后,她再也不手下留情,一时间春、秋两个殿里鬼哭狼嚎,唬得妃嫔们都往薛灵芸处告状去:“那个崔婉儿像个疯子似地,到处打人咧!”
“你们是主子,她是奴婢,你们看不惯,打她便是。”薛灵芸回得轻松。
妃嫔们面面相觑:“可以吗?”
薛灵芸并不言语,只挂着冷笑。
......
“你看看你,瓶底下的灰尘看不见么?”
崔婉儿伸出五指,指腹上若隐若现一点灰尘,身前的婢女竹绿嘟着嘴,一脸不服气。她挥手往竹绿头上拍了一巴掌,顺便把灰尘擦掉。
竹绿被拍得头一歪,身子斜斜地往左前方倾了一下。
崔婉儿往后退了半步,免得被撞到,不料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,她的脚跟正正巧踩在那人的脚趾上,只听一声抽冷气,随即那人的巴掌伴着宽大的衣袖咻咻地扇在她的两边脸颊。
“谁啊?!”
她大叫一声,直蹦出两尺,怒气冲冲地回头看,却见是宜秋殿里的刘昭仪,位分不算高也不算低,教训她一个宫婢绰绰有余。
崔婉儿立时乖巧地收住身形,屈膝行礼:“刘昭仪万福。”
刘昭仪似被她踩得痛极,抬着一只脚,嘴都瓢到了一边:“冲撞妃嫔,还不给我掌掴?!”
“是!”
竹绿应得飞快,扇得也更快,风火轮似的——以一还十,这巴掌扇得好不划算!
......
崔婉儿只能生生受着,听着啪啪连声,数都数不尽。她心里冷哼:臭丫头,刘昭仪可不会一整日看着你!我会!
她猜得没错。
刘昭仪大约看不下去,没等巴掌扇完就转身走了,崔婉儿听着脚步声消失,猛地往前一冲,阻断竹绿巴掌,随即再将她推开,趁着对方愣神之际,手里竹鞭挥得跟无脚影似的,记记着皮肉,脆响如鞭炮。
竹绿也发了狠,一边躲闪,一边闭着眼往她脸上揪来。
两人滚倒在地上缠斗一处,默契地小心躲开屋内摆设,免得损了主子的东西谁也不落好,也没有互撕衣裳,衣裳坏了,仍是要追责的。
只能掌拍、指甲抠肉、揪耳、插眼......要说女人的武器,对男人最好用的是眼泪和柔情,对女人最好用的,大概就是直接了当的暴力了。
有人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看,指指点点地。
过了一会,有人踩进两人之间,捉住她俩的手臂,再双脚用力岔开,总算止住了这场大战。那人俯身下来,凑近崔婉儿仔细看:“姐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