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?”青饮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。
她摇摇头:“不知。”
“你慌什么?”
“你姐姐在太子寝殿时,我与她情如金兰。”
“她与我说起过。”他垂了垂眼,突然问,“我姐姐不是自尽,是太子妃杀的是吗?”
崔婉儿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——青茗虽是唐贤所杀,却也是太子妃惹的事,这与太子妃所杀有何相异?
青饮垂下头,拳手捏得紧紧,少年气的脸颊绷得很直,带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阴冷。崔婉儿突然心里一跳,青饮,是不是以后可以成为她在东宫的忠实同盟?
她把空碗递过去,青饮回过神,接过,又努嘴指指床头:“我从桃红那里要了一套干净衣裳,你先换上,我去取点粥来,吃完了你自个去宜春殿吧。”
一说起宜春殿,崔婉儿就想往被窝里钻,可身上的衣衫原本被汗浸透,这会儿也觉着一丝凉意。等青饮出去后,她换好衣,穿齐羊裘,把被褥翻开,那上面已被她沁出一个人形,晚些青饮睡时只怕会觉着潮湿。
过了一会,青饮又送进白粥,与她一起坐在床沿,崔婉儿喝着粥,他默不作声地想心事。
“我不想去宜春殿,我能再呆一晚么?”
他反应有些迟钝,过了一会才回:“可以啊,她们还不知道你醒了。”
“嗯。”崔婉儿一下子心情好了许多,咕噜几口喝完,把碗递还给他,“我把炉子搬进来,把被褥烤一下。”
“你歇着,”青饮接过空碗,“我来。你身子刚好,不能见风,也不能累着。”
......
窄小的屋子里,他沉默地抱着被褥对着炉火烘烤,几乎把半边屋子挤得满满当当。崔婉儿在床头坐着,生起想要了解这个少年的心思:“你平素就住这里?”
“对。”
“我看他们住的屋,比你这要宽敞些。”
“我这是马棚,隔壁有十几匹马,我要定时给它们喂草、清洗,拉出去遛圈......”
崔婉儿愣了一会,果然从褪去药味的空气里嗅出了几丝浓重的马粪味,她忍不住掩起鼻子:“你就住这里?怎么受得了?”
“习惯就好了。”
“不对啊,你姐姐与太子妃是表亲,那你也算是太子妃的表弟,她怎么会这么对你?”
青饮的唇角又绷了起来,他默然半晌,把被子放回床板上铺好,又把炉子往外拎:“我还有半边院子没扫,你先歇着,等我回来。”
——果然是个粗使的,干的活比她还杂。
屋里没了炉子,很快冷了下来。好在屋内窄小,也算保温,崔婉儿抱着被褥一会儿清醒、一会儿迷瞪地,总算熬到青饮带着些冰冷的饭菜回来,他又生了火,把饭菜热了,才送给她吃。
她看着他忙进忙出,心里头暖暖的:“青饮,你是青茗的弟弟,往后,你也是我的弟弟。”
他薄润的唇边勾出好看的笑纹:“你就一定比我大么?”
说出生辰,掰掰手指头,他比她还大两个月。崔婉儿扳下他的手指:“我比你大,我大你两个月,你叫我姐姐。”
“好,姐......姐。”
他突然泪流满面。
......
“我小时候喜欢舞枪弄棒,可我阿娘不喜欢,她让我好好读书,说将来做武官说不准还得去打仗,打仗是要死人的,文官好,张张嘴皮子就能把一个人说死。”
黑暗里,青饮的声音淡淡幽幽。
他与她并肩躺在这张大约两三尺宽的床铺上,两个人有些挤,崔婉儿侧过身,盯着他幽亮的眸子:“我阿祖是文官,可最后也被人说死了。”
“妖后误国,红颜祸水。”
崔婉儿不说话——她也是红颜。
青饮转过脸来,在黑暗里看她:“我说的不是你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
“太子妃,将来恐怕不输其右。”
“是啊。可太子是个好人,我希望他能当皇帝。”——不知为何,崔婉儿说这话的时候觉着有一点点心虚,但很快,她心里坚定起来:太子贤会是个好皇帝。
青饮转回头,盯着屋顶:“可若是我表姐成了皇后,她一定比赵皇后更坏。”
“是啊。”
俩人有些忧虑,崔婉儿甚至想到,等唐贤当了皇帝后要替她们崔家平反时,薛灵芸说不定会跳出来拦阻——八成会这样。
......
第二日,崔婉儿还想躲懒,可桃红来时,她已经在帮青饮生火炉子了。
她不得不回了宜春殿。
这回,薛灵芸没让她在外头跪着,只让她重操旧业,把洒扫宜春殿这些事摊派在她头上,也算重操旧业,也好两日没找她的错处。
她心下庆幸,越发小心翼翼地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