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爹,阿娘,对不起,婉儿怕是没办法替崔家申冤了......”她绝望地喃喃自语,滚回到脏成一片的满地腻脂里,合上眼打算等死。
当啷!
一声铜锁落地的声音。
随着一阵新鲜的风涌入,门打开了。
崔婉儿躺在地上睁眼望去,唐贤顶天立地,几乎堵住整个屋门,天神一般地......露出震惊的表情:“婉儿?”
“殿下......”
她勉力一笑。
她得救了。
唐贤的眼神里满是心疼,可随即,他噗地笑了起来:“你怎么弄成这样?”
哪样啊?
崔婉儿撑着半口气,拼命思索这个问题。
唐贤不进反退,往外边让开一步:“班牙,把婉儿抱回掖庭宫,让她阿娘......不不,还是抱去我的寝宫吧......算了,我自己来。”
他走进来,站到她身边,仔细打量着:“真成臭丫头了,太子妃也太过分。”
原来,他是嫌她脏。
崔婉儿又羞又愧,可身子软趴趴地没有力气,她无力起来行礼,也无力逃开,只能任由唐贤将她抱起,他的语气也重新变得温情脉脉:“小可怜,前两日才刚养起的一点肉,又掉回去了。就知道太子妃不会好好待你,你等着,回头我教训她去。”
“还把她打得嗷嗷叫吗?”她虚弱地问。
他一愣,不明白什么意思。
她提醒道:“曲江池,紫云阁。”
唐贤想了一会,闷笑一声,随后,哈哈笑着,将她飞快地抱回去,命青茗替她准备热水和干净衣裳、把她洗干净,又让班牙取来粥食,他一勺一勺地,亲自喂进她的嘴里,还含情脉脉地,在她挂着粥汁的唇上亲了一下。
......
“真是个小可怜。”他说。
此时崔婉儿干干净净地躺在他的寝床上,精神也尚可。
唐贤坐在她的身侧,撑着一条腿,歪着头看她。他亦洗过澡、换上宽大舒服的丝绸睡衣,身上香喷喷地,乌发半披,越发显得温润俊朗。
崔婉儿不错眼地看着他,心想:真是个好看的人儿。
吊在床帷上的铜色香囊吐着轻烟,把浓郁的香气慢慢缠绕,再铺开垫起,直至两人的身上都裹满沁香。他说:“你还回崇文殿,太子妃那儿我去说。”
“好。”
她刚心里松一口气,薛灵芸不合时宜地从外边走了进来,斜髻轻堕,凤眼含春,艳色襦裙轻晃,衬得颈下的半露酥团如刚出锅的蒸饼,喷喷香地,像是等着人去啃。
她款款走至床前,不露声色地往唐贤身旁一坐,身子往他倾去,酥团张张扬扬地,差点挤到他眼前,薛灵芸艳唇轻启:“妾身在宜春殿准备了琼浆玉露,只等郎君前去呷饮。”
“太子妃先行一步,我随后就来。”
“郎君与我一起去嘛。”
唐贤不说话,垂下眼帘,脸露不悦。薛灵芸一笑,吐气若兰:“那酒,是我阿爹送来的。”
大约薛灵芸爹爹送来的酒必是好酒。
唐贤脸色微微一变,略加思索,便下了床,与薛灵芸头也不回地离开寝殿,把崔婉儿一个人丢在床上,尴里尴尬的。
她看殿内已亮起灯烛,知已入夜,起身打算回掖庭宫去,桃红却在门边等她,一副尚未启封的冰冻表情:“崔婉儿,跟我回宜春殿。”
“太子说让我回崇文殿。”
桃红勾勾嘴角:“等回过太子妃再说。”
“我不想去宜春殿。”崔婉儿回她,这里是唐贤的地盘,这多少给了她底气。
桃红大约也是很少见到有宫婢敢违命,定定看着她,眼里说不出藏了什么:“崔婉儿,你可想好了?”
“嗯。”
“好。”
桃红没有废话,转身离去。
......
崔婉儿趁着无人拦阻,急急离了东宫,回到掖庭,郑氏拉着她去了尚宫局偏间:“太子遣人说你住在东宫了,你怎么回来了?”
——唐贤在替薛灵芸遮掩。
崔婉儿说不出是什么滋味,吱唔道:“.......又允我回来了。”
她原想瞒着这些日发生的事,可只忍了一会,委屈便和着眼泪滚滚而出:“锦瑟讨厌我,太子妃也讨厌我,她把我关在小黑屋里,让我吃肥脂,后来又不给我饭吃,只因为我是太子身边的人,她便这样对我。”
郑氏默然坐了许久,直待灯火轻晃:“你只是一个罪奴,你没有资格得到太子的亲近。”
“干她们何事了?”
“人心如此。”她平平静静地说,“你什么也没有,别人便希望你永远没有。但越是如此,你越要争气,眼下我们既然有赵皇后作支撑,那就一步步地,不要着急,忍耐着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