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场大雪突然席卷了黑城,一连下了几天。
漫天的雪花飘落,数不尽的雪花如同白色的蝴蝶在四处飞舞。
越来越密,越来越多。
黑城的人们站在窗边看向外面,只能看到雪花从面前飘过。
视线穿透了一片刚落下的雪花,又被紧接而来落下的另一片遮挡。
所有人都被封闭在了这雪的世界里。
于是他们干脆都挤在屋里,有条件的便靠着火炉取暖,条件差些的紧裹着被子。
几乎没有人愿意在这漫天大雪中出门。
然而一个颀长硬朗的青年却一头扎进了这漫卷的雪花中。
他走过的雪地留下一道长长的脚印,那脚印一直延伸到了北营厚重的外墙下。
黑城的城墙是黑色的,一圈近圆的黑石高墙,庄严而稳固。
然而,这肃穆的城墙却格外的能够容忍雪花的肆虐。
几天的大雪,城墙上已经堆上了人高的积雪。
陈慕看着眼前又高又厚的城墙陷入了沉思。
成为阵师七年了,因为黑城对灵气的隔绝,四年前踏入入凡九阶后就一直卡在这个境界。
没有灵气,陈慕进入出尘境的路被彻底断绝。
然而他这些年也并非是毫无寸进。
他每天都要负责将北营刻好的阵纹用魂力激活。
一开始做这件事是十分吃力的。
可当他将魂力消耗完,第二天他的魂力就会神奇地多出那么一丝。
而且不仅如此,他发现每当他修炼完玄月诀,魂力同样会得到补充。
这样他可以基础更多的时间来修炼。
如此反复,日积月累。
尽管他只是一个入凡境阵师,却拥有着比出尘境更磅礴的魂力。
不仅如此,他还将一个入凡境阵师的潜力挖掘到了极点,基本功修炼到了极致。
秦尚武也曾多次夸奖陈慕的刻纹技术,称赞他早已经将五大基础阵纹掌握得炉火纯青。
可如果能够逃出去,再多的夸奖他都可以不要。
从出生到现在,他在黑城整整生活了二十一年。
随着读的书越来越多,他就越发的感到自己见识的狭隘。
他对逃出黑城的渴望就越发的强烈。
于是,他常常趁夜在黑城中走动。
他总幻想着,黑城会有个缺口,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发现并且从那里逃出去。
然而,越是走动的多,就越是能够感受黑城的封闭。
这里的城墙都是坚硬无比的黑石垒砌,它太高大太厚重了。
城墙里不知掩映了多少辛酸的血泪。
囚犯的鲜血飞溅在墙上变黑变硬,化作了斑驳的印记永恒地刻上黑石。
越是学习阵道,就对逃出去越加的绝望。
包围着黑城的阵法太完美太严丝合缝了,灵气被死死地隔绝在外面。
这里与外面,是两个世界,
没有任何囚犯能够翻越黑城。
陈慕从地上挖出一团雪,在手里捏成一个雪球。
他用力将雪球向墙外掷去。
噌!
仿佛激活了某种机关,高大漆黑的城墙突然亮起了一道白光。
那是一道道奇异的白色纹路,这是阵纹。
是一个无数阵师呕心沥血造就的超巨大阵纹。
它像一张网,将整个黑城团团围住。
啪!
雪球飞在半空中,明明那里什么也没有,却好似砸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。
雪球被一种诡异的力量拦截了下来,在半空中破碎。
碎裂的雪块并没有掉落,反而瞬间融化成了一滩水。
那水落下时乱成了一串串的水珠,噼里啪啦地洒在雪地上,砸出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坑洞。
“唉。”
陈慕无力的叹了口气,这一幕他已经见过许多次。
有时是蚊虫,有时是落叶,有时是飞石。
可不管是什么,但凡碰到了那阵法形成的壁障,必然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。
他在城墙下站了半天,看着城墙上那已经渐渐隐去的阵纹有些心累。
无论看多少回,从哪个区域哪个角度去看。
以他当前的水平,他都无法参破这座大阵的缺陷在哪。
每次都是这样,怀揣着希望而来,又满心失望而归。
大雪中,陈慕失落至极。
……
他回去时已是半夜,雪还未停。
“哥你回来了?”
当初瘦骨嶙峋的小丫头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,小鱼见陈慕回来立刻迎了上去。
陈慕抖了抖蓑衣上的雪,平整的地上留下一大片水渍。
他将蓑衣递给小鱼,见屋里没人好奇地问:“桑叔和六哥呢?”
北营确实没有其他三营那么丰富的资源,但建屋的石材一点也不缺。
大伙都盖起了自己的石屋。
桑吉当然也不甘落后盖了间大屋子。
此时桑吉和花小六的房门敞开着,房间里一片漆黑也没什么响声,显然是没有人。
“严叔去世了,桑叔过去给他送行,要是顺利应该也快回来了。”
监狱的丧葬很简单,几个相熟的老友陪在一旁,挖个坑将人埋了,再立个碑。
往后可能都不会有人想起再去瞧瞧。
陈慕怔了怔,他对老严有些印象。
是个挺抠门的人,平日里也挺奸诈,人缘不好。
但桑吉却和他挺谈得来。
大概是因为两人都曾经有过从商的经历吧。
“都走了……”
陈慕呢喃着,这些年北营上了年纪的老人都走的七七八八。
但他也没说什么。
毕竟他最熟悉的人都在身边。
“走就走了吧,愿他来世能生在外头。”
说着,他走进房间坐在椅子上,点上油灯。
照常开始为所有阵纹注入魂力。
小鱼拿着干布将蓑衣擦干,脚步轻轻地走到陈慕的房前要将门带上。
陈慕听到了一丝响动,头也没回地说道:“不用等桑叔他们,你也早些休息吧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
小鱼看着陈慕的背影,在原地站了会,犹豫地张了张嘴:“哥……”
“怎么了?”
她忽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