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根玉簪,周身气度一如既往,低头看到红豆小糕时,才有些世俗人的情绪来。
像是位普通平凡的爷爷。
虽然这位爷爷也不过四十来岁。
红豆小糕喊爷爷,请爷爷进殿坐。
袁修应好,声音带着笑意,跟出门的黎南珠点点头道了元宵节好。黎南珠笑着叫了声父亲,落座后,黎南珠说的最多的还是历延年。
“前些日子天冷生了场小病,不过不要紧,几服药下去就好了。”
袁修点点头,说了声幸好。
“是啊幸好没大碍。”
袁修则说:“幸好有你在他身边。”
黎南珠怔了下,袁修则说起了红豆和小糕,同两个孩子说话时,话音都是柔和的,黎南珠见了,就想,袁修年轻时脾气一定很好,对历延年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,能哄小孩。
小家宴用了顿饭。
红豆小糕收到了爸爸和爹送他们的礼物,黎南珠给做了两把小剑,历延年则是送给两人两副小画。
“爷爷没什么好送你们的,祝你们平平安安的长大。”袁修拿了平安玉佩出来。
历延年一眼看出来,这是父亲在时的玉佩,一分为二,背后刻了平安二字。
他并未多说什么。
红豆小糕攥着玉佩,仔细看看,高兴谢谢爷爷。
下午宴会结束,袁修说他明日再回,想去东宫住一住。
东宫好收拾,袁修就住在正殿寝殿内。那一晚,历延年抱着阿叔说了许多,“父亲今日穿的衣裳是阿父送父亲的。”
“民间的衣裳,阿父买来的。”
衣裳并不华贵,也没宫里布料、绣工好,还是成衣,但穿在袁修身上有种说不上来的合适。
“我小时候,父亲爱读书,对我教导很有耐心。”
黎南珠听着就说:“我今天看父亲陪红豆小糕玩,就猜出来了。”小时候的历延年一定很幸福。
可就是因为幸福,所以后来才痛。
他摸了摸历延年的背。
历延年笑了笑,又说:“阿父很忙,但每次回来就会带我和父亲出门,不然就是在家里陪我和父亲玩两三日,都不许外人打搅。”
“玩什么?”
“阿父教我抽陀螺,父亲坐在一旁看书,阿父抽的特别响亮,没一会让我一个人练习玩,我在一旁练习,一回头就看到阿父拿着鞭子跟父亲说怎么玩。”
黎南珠脑海里就浮出先太子逗太子妃的画面。
就先太子还挺会撩的,那时候太子妃是个正经读书人。
历延年小时候没少吃狗粮。
这一晚黎南珠也听了很多先太子和太子妃的狗粮,在这个时代,夫妻恩爱,不纳妾,不乱搞,对待家庭有责任,还尽量抽时间陪孩子玩,这都是很珍贵的。
黎南珠看着历延年,亲了亲历延年的脸颊。
“父亲和阿父看到如今的你,是安心的。”
历延年嗯了声,喉间有些阻塞。黎南珠摸了摸历延年的头发,就跟哄红豆小糕那般,历延年便浅浅笑起来了。
“我成家了,有了阿叔,真好。”
黎南珠点点头,也觉得好。他从小长到大,对未来的生活计划,从来都没有自己生崽结婚和个男人睡一起,每天亲亲,可现在都做了,再回想——
如果时间倒回在昭州那一晚的噩梦,再让他做决定。
他还是会来京里,愿意再次遇到历延年,再次生红豆小糕。
不后悔。
这一晚两人聊了半宿,什么都没做,可心里是暖烘烘的。彼此都预感到了什么,却没点破,分享着过去的事情,什么事都聊。
元宵节过后,袁修回到了山上。
之后日子一如既往,内阁第一件事就是准备出海的商队,从去年四月定下来后,一直在忙这个,好在前头有章程,只需要拿了出来,再作调整,之后准备商家、货品,快了今年下半年就能出海了。
第二件事,开始着手减官,将多余的官位都去掉,还有买卖官位这事——卖的都是小官,或是没什么品阶,带走个由头还是能领俸禄。
这件事不好办,动了官员利益。
可不好办也得办,只是慢慢来。黎暮泽说:“此事须得在官场侵染十几载,洞悉内里,才能做。”
京里还好说,地方上真的是要审查严了,不能由着买卖庇护,在其中捣鬼,把真材实料的好官给去掉了,换成那糊涂买官的草包。
“要是去地方的,那得配上人手。”黎南珠说。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,那是因为地头蛇人马多,京里派下去的官员,真动人家利益,极有可能对方心一沉先把京官给解决了,做个横死状,至于替死鬼,那多着。
因此办这个事危险,得罪同僚不说,还有性命危险。
“派兵加身手好的跟着,或是调当地所管辖的政司军。”
这就叫:在绝对力量面前,什么阴谋诡计地头蛇都不够看。
黎暮泽:……
“要是不成,那朝中武官闲置多年,就两两结合搭伴去,还能彼此监督,下地方去,文官为主,一切听文官的,但武官不满回头参就是了。”黎南珠又给个好主意。
京里也有闲在家的武官,都是上了年纪,或是有旧疾,但去地方这等小事,又不是上战场打仗,这些武官能用上,不然整日耳根子软,文官带节奏,武官就被当枪使,在朝上瞎嚷嚷。
说的就是皇后参政这事上。
黎南珠说那都是闲的。
黎暮泽一听,“这个倒是可用,但还是要细致一些,谁去,带多少人,如何章程都要说清。”
“再给尚方宝剑,先斩后奏!”黎南珠来劲儿了,这戏文里都有,提前危险预料到再给解决。
黎暮泽:……看出来了,阿叔是真当戏文解决。
不过主意不错。
人选上,历延年倒是想起一人,徐宁徐大人,就是之前历延年举荐去救助水灾,顺便彻查水灾灾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