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护听报,当即整点人马,列队迎接。片刻,见前方千军簇拥,中有马车华盖顶毡,左右神兽在侧,车左火眼金睛兽,车右辟水麒麟,磅礴气势,令人望之生畏。更有武成王黄飞虎坐那五色神牛,护驾领军,暴雨中,其将士铁甲蓑衣斗笠,威风不减。真个是王师亲至,非同凡响!苏护匍匐跪倒,并手下千余众,山呼告罪:“罪臣苏护,叩首顿地,拜迎王上。”
马车闻声停驻,中有天子威言传出:“苏护,你好生胆大,先是抗旨不尊,背城顽抗;后送女赎罪,看护不力,纵女脱逃。如此行径可恶,孤就是要灭你满门,也难消孤心头之恨。眼下且待找着你那不肖之女,再受刑罚,一并定罪!”左右将苏护立时缚了,随军前行。
纣王一行浩荡进得山来,雨下雾起,好生大雾,白茫茫将一片林遮了,莫辩方向,直不知东南西北。黄飞虎曰:“禀报王上,此山似有精怪作乱,布下迷阵,惑人心智。正好火眼金睛兽在此,当可为我军独辟蹊径,指出明路。此兽善追其踪,闻味识人,百无一失。苏大人,你可有妲己曾用物件,可拿来与它一嗅,当晓妲己所在。”
苏护忙令随侍女拿来晏灵换下衣物,与那火眼金睛兽闻了。当是时,此兽双目金光闪现,一径破雾而起,踏云而行。余后众人俱随其后,寻那妲己去也。
却说晏灵见重生匆忙而去,还没来得及说过往情由,心下怅然。窗外骤雨如珠滚落,风吹风铃声声悦耳,屋内整齐洁净,可见主人平日里照拂非常。墙上挂洞箫一副,几案上置有古色古琴。晏灵幼时父母就给她报了兴趣班,学的就是古筝一门。她最羡高山流水故事,子期说伯牙琴音:“巍巍乎志在高山、洋洋乎志在流水”,伯牙得一知己足矣,挨子期死,伯牙断琴,不复鼓,世间无知音,歌为谁听!
晏灵见到自己熟悉的物件,也是感慨,不想千年后所学,今日真有古琴为伴。她兴之所至,洗手抚琴,清歌一首,了表愁肠,一曲王菲的《但愿人长久》,便是平日弹熟了的:
“明月几时有
把酒问清天
不知天上宫阙
今夕是何年
我欲乘风归去
唯恐琼楼玉宇
高处不胜寒
起舞弄清影
何似在人间
……”
纣王一行随那神兽渐寻渐近,暴雨浓雾中,依稀有清歌曼曼,曲声动听,如纤手拨云,云破日出;如浅吟低唱,溪水淙淙。纣王止住队伍,吩咐黄飞虎道:“武成王且住,孤听此曲不俗,欲独身一人,先去观望。”
武成王曰:“王上只身临险地,恐有不妥。还是让臣与王上一同前去为好!”纣王笑曰:“孤何畏!想当年孤与戎狄战,以一敌百,莫有畏惧,今一小小女子,又有何畏哉!”执意寻美独行,武成王也只好称诺。
当下纣王下车,有一御前侍前来撑伞,随纣王移步,靠近晏灵所在小屋。见小径芳香,雨帘透亮,纣王悄然倚门望之:有女恍若山中仙,面如新月,眼含星辰,更丹唇轻启,如花瓣初绽,分外动人。手若纤云弄巧,奏如飞星传恨,此曲应只天上有,人间哪得几回闻,字字如珠玑,行行是离愁,如此妙曲,真可谓,朝闻道、夕死可矣!
说也奇怪,这山中雨来得奇特,去得巧妙,天竟知晓纣王心思般,骤然放晴,霓云彩虹,露悬天边,纣王的内心,其潮水澎湃,此起彼伏!若世间真的有一见之钟情、一望之爱深,那么形容此刻王心,恰当分明。
御前侍者收起伞,悄声问道:“王上,想必这就是那苏护大人之女无疑,大王可要上前问罪?”纣王无言摆手,恐惊佳人,转身轻身离去。而屋内晏灵,浑然忘我,一无所知。
黄飞虎见纣王出来,忙上前躬身:“王上可见那罪臣之女?怎么没有一并缚回?”纣王方钢之心,早已化一缕柔丝,系在了妲己身上。哪里还顾得什么罪不罪的,这会子回过神来,瞧见那苏护被绑着低头,令道:“将冀州侯苏护松绑,孤欲将你戴罪立功,还赐你仪仗,送妲己入朝,到时非但死罪可免,孤反要论功行赏,赐你一门富贵。你可愿意?”
苏护闻言心惊:“王上必是瞧见了那女子形貌,如今竟不知是福是祸。想我苏家一门忠烈,看那女子形状,异于旁人,还未入宫,就惑得大王如此!但眼下冀州万千百姓,不能不顾,只好先应下诺来,再做计较。”道:“罪臣无有不愿,臣领旨谢王隆恩!”
纣王心情激宕,弃了马车,跨上那辟水神兽,如电奔驣,口中语若钟鸣:“妲己,孤得妃如此,当真是人生第一快意事!孤要定了你,你便是孤一人所有!哈哈哈哈!”真是天上地下,万水千山,何处不是王土,何人能挡情深!
晏灵在屋内抚琴,心思悠远。一曲罢了,却见门外人影惶惶,似有枪光盾影,心中暗惊,移步向外看去,见院内已被重重包围,中有一员大将,坐于五彩神牛上,威风凛凛,气势如虹。
一旁苏护拱手向黄飞虎曰:“黄将军,可容老夫与小女私谈片刻,小女生性固执,待我劝说她一二,再与将军回去。”黄飞虎曰:“如此也好!你我俱是一朝之臣,只盼你冀州一城安在,也不负我亲来问询,护你周全。”苏护应诺,进得门来。
苏护见晏灵一脸惊恐,似离群之雁、箭下逃禽,叹曰:“姑娘,你既应我,解我冀州危难,如何又反复无常,中途逃脱,陷我于欺君不义。好在今上既往不咎,仍令你入宫侍奉,你且速速收拾停当,今武成王黄飞虎领兵三千,前来迎你,你莫要再寻他图,恐将性命不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