目光一滞,还没来得及反应,江嘉劲旋即把桌旁的刀叉嘭地丢出去,碰到了桌上的烛台,叮当一声,落在瓷盘上。他冷声问道:“老头子,我给你面子才来吃这顿饭,你确定要闹得不痛快?”
江荣先不给江嘉劲半个眼神,只瞥向林翘,不紧不慢问道:“且不说你日后能否过门,现在的你是什么身份,他给你搬椅子,你还真的坐下了?林小姐胃口这么大,如此想吃这顿饭,不怕略着牙?”话里话外,不外乎把林翘形容为想上位嫁豪门的捞女。她是江嘉劲带来的,江家人这样轻飘飘地侮辱她,一是看不起她,二来根本不尊重江嘉劲,由此可见,过去这么多年,这家人丝毫没有把江嘉劲放在眼里在来的路上,林翘原本想好谁都不要得罪,她还是想保命的,江嘉劲再怎么作,到底是亲儿子,她只是一个小喽啰。可听到这句话,她实在忍不住了。
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尊严,更是为了江嘉劲。他早已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,不是吗。
林翘豁然起身,看向江荣先。
“江总,我受教了。"林翘态度恭谨地颔首。江嘉劲神色不虞,一把扯过她,示意她坐下,说道:“你是我带来的人,没有不上桌吃饭的道理,你坐下,我看今天哪一个敢撵你。”林翘拍拍他的手,复又抬眸看向江荣先,笑靥如花:“江总,今天是我不懂道理,不该无名无分就上了江家的桌,我应该同江夫人学习,忍辱负重数十年,硬生生熬死一条性命,再光明正大坐在女主人的位置上。”这话刺耳又邪气,专挑人的心窝肺管子戳。以至于江家人第一时间尚未反应过来,只怔在那里,瞪着眼睛看向林翘。林翘第二句话很快接上:“阿劲,你也该向你父亲学习,在外怎样乱来都好,对内还是应该家风严谨,以后才能给后辈做榜样嘛,否则怎么管教后辈,怎么会有说服力?”
他们看不起她?
那好,她倒是要看看,数一数前尘往事,究竟是谁更脏更臭。“反了天了!林小姐!这里是江家,不是大马路由着你发疯!"江嘉丽猛拍桌子,站了起来。
江母捂住胸口,几欲昏厥:“荣先,你瞧瞧嘉劲带来的是什么样的人,我都是六七十岁的人了,没想到居然被一个毛头丫头找上门来侮辱!”江荣先脸色铁青,却没有大怒,只看向林翘,沉声问:“林小姐,你似乎很有脾气?我想你是忘记了,娱乐圈不过一亩三分地,你承受得住我的一怒吗?林翘敛住笑意,不卑不亢:“我也是人生父母养的,我不管你是谁,哪怕你住白金汉宫青瓦台,你也不能轻贱我,如果我今天真的由你侮辱,别说能不能在娱乐圈生存,我连活在这个社会上都不配。”江嘉劲听罢拍起手掌,哈哈大笑:“好哇,好,说得好。”他起身,揽上林翘的肩膀,对江荣先笑道:“老家伙,人上人做久了,你忘记了也要把别人当人吧。”
“你闭嘴!逆子!"江荣先暴喝一声,顺手抄起桌上的空碗砸向江嘉劲。江嘉劲避之不及,颧骨顿时挨了一下,他疼得倒抽气,林翘抬头,只见他的脸颊肉眼可见的青紫红肿起来。
这种顺手的动作,肯定不是第一次做。
江嘉劲必然是在一个充斥着冷眼,暴力,打压,忽视的环境下长大的。林翘虽然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,却没在成长中遭受过暴力,她顿时心如刀绞,江嘉劲在人前太风光体面了,以至于哪怕她早知道他在江家步履维艰,可亲自看到这些,还是觉得难以接受。
她将江嘉劲护在身后,亦把手边的碗筷狠狠一摔。嘭的一声,瓷片四溅。
她梗着脖子看向江荣先:“他是你的儿子,不是你的奴才!你凭什么对他非打即骂?!江夫人在天之灵都看着呢!”江荣先难以置信林翘竞竟然会有与他叫板的胆子,他指着她:“你算什么东西,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?!”
林翘当仁不让:“江家是好,但今天是你亲口让我过来的,不是我死乞白赖非要过来的,江总,不管你是想让我站在这里被你羞辱,还是站在这里眼睁睁看着江嘉劲被你羞辱,我都做不到!”
她人在气头上,没考虑什么后果,亦没考虑什么前程,又道:“如果今天你觉得我冒犯了你,那好,我甘愿承受你的怒火,你尽管放马过来就是。”话落,她握紧了江嘉劲的手,转身离开。
江嘉劲看着她,那一刻竞失去了声音,失去了表情,也失去了动作,只一味跟着她,往外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