轰轰!
炮声越来越近。
晚上,九点。
余则成拧开钢笔,打开了电台。
广播里传来熟悉的数字:
“3427,4592,63060,78530……本呼叫半个小时后重复一次。”
“记下来了。”
翠平干脆利落的递给余则成。
余则成掏出书本,很快翻译了起来:
“攻城迫在眉睫,组织让咱们着手撤离。”
“要走一起走。”翠平眼神很坚决。
“来不及了。
“鲍东林肯定还会找我,私下讨论黄雀计划的事。
“我必须搞到名单后再离开。
“咱们分批走会安全些,你离开了,我才能安心留下来跟他们纠缠。”
余则成握着她的手,温柔笑道。
他没敢告诉翠平,这也是吴敬中的意思。
余则成懂政治。
他知道要走,只能是现在。
趁着吴敬中还没软禁自己,可以从交通站离开。
再者,美军还有一部分人在基地,在洪智有安排下也能离开。
但这是组织交给他最后一个任务。
即将到手,余则成不想白白错过机会。
他必须冒险赌一把,拿到情报再离开。
“那我明晚走,今天晚上陪你最后一晚。”翠平说道。
“要不还是现在吧。
“三民和小慧那边也在着手撤离,你们越快越好。”余则成道。
“我想要个孩子。
“把老余家的种传下去。
“多一个晚上,就多一些机会。”
翠平很严肃的说道。
“好,好吧。”余则成点头。
要不要孩子的话题,成亲那天晚上两人就已经讨论了。
翠平态度很坚决。
她甚至做好了,余生没有余则成,孤身带孩子的准备了。
余则成没能说服她。
那就要吧。
“再,再来一次。”
“翠平,我真吃不消了,你,你让我缓一缓。”
“缓什么。
“男人不许说自己不行,老娘可是为你老余家续香火。”
“好,好,我行,我行。”
到了半夜。
老余总算是交完了最后一颗粮食。
两人刚要歇息。
轰!
就听到城内传来巨响。
余则成惊的从床上跳了下来。
“不会是打进来了吧?”翠平问道。
“不应该啊,正在跟陈长捷谈呢,可能是流弹。”余则成道。
他快步走到电话机旁:
“警察局吗?我是保密局余则成。
“刚刚城北发生了什么事?
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挂断电话,他嘴角浮起一丝笑意:“没事,睡吧,钱同知的银行炸了。”
“是那个狗汉奸吗?”翠平道。
“是的。
“早不炸,晚不炸,应该是站长的手笔。
“姓钱的那金库里,可全是宝贝。
“站长不可能让他就这么跑了。”余则成道。
“老余,你说站长和智有到底有多少钱?
“我感觉大半个津海城的古董、美元都让他家掏了。”
翠平对钱没啥太大的概念,不由得十分好奇。
“这么说吧,如果洪智有愿意,他和站长的财产可以买下两个易县,或许还要更多。”余则成打了个比方道。
“啧啧。
“这么多钱,全运香岛去了,感觉亏死了。”翠平道。
“不能这么说。
“搞建设也需要商人,比如粮食、港口、商船,咱们国家打了这么多年,从八国联军、鬼子到蒋政府里里外外搜刮了一个遍。
“田地也多荒芜。
“这么多张嘴,哪有这么多粮食供应。
“以我的推测,即便咱们当政,美佬和蒋一定会利用海军卡咱们的脖子。
“所以像智有这种能在国际上吃的开的人,飘在外边远比留下来好,因为他能搞到粮食、衣服,还有很多民生用的东西。
“还有……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。
“赶紧睡吧。”
跟洪智有“搭档”了这么多年,余则成深知洪智有这片土地是有感情的。
……
数日后。
洪智有来到站里,拍打了身上的落雪。
站里愈发冷清了。
二楼的登记桌,也早已空空。
楼道里也早已没了往日沉而有力的脚步声。
到了站长室。
吴敬中早早起了床,站在窗户边看落雪。
“陈长捷拒绝投降了,并扬言要血战到底,直到打光最后一颗粮食,一粒子弹。
“不仅如此,他还把宪兵司令部、城防局,甚至是市政机关,但凡是吃皇粮的,一应要统一组织训练,编入抵抗大军。
“现在津海城人心惶惶,有钱人想着法的人往外逃。
“就这几天,咱们站就已经有十三个人脱编没了人影,哎,树倒猢狲散,大概也就这种滋味了。